金洞旭日洞村|雨中瞻仰白果市红军烈士陵园

星星

冷雨自铅灰色的天幕垂落，斜织在永州金洞管理区的山峦间。白果市红军烈士陵园门楼默然伫立，石柱上“北战南征一颗雄心昭日月，舍生取义满腔热血染山河”的烫金对联，在雨雾中流淌着朦胧的光晕。

   水珠沿着五角星的棱角滑落，如同永不干涸的泪滴，敲打在青石台阶上。我拾级而上，脚下六十四级石阶被雨水浸成深黛色，恍若一步步踏入历史的河流。

    九十一年前的血色记忆在雨声中苏醒。1934年8月，红六军团奉命执行红军长征先遣队任务，为中央红军战略转移开辟前进道路，进入永州地区，8月23日，中央代表任弼时、军团长萧克、军团政治委员王震，率9700余红军将士到达湘江东岸之零陵，时逢暴雨，湘水陡涨，前方对岸有湘军重兵把守，后有敌15师、16师跟踪蹑追，左有敌32旅由邵阳向零陵逼近，右有桂军19师、24师由广西全州向零陵扑来，妄图将红军围歼于此，军情十分危急，军团首长临危不惧，果断决策指挥向东，到阳明山建立根据地，然阳明山田少人稀，活动区域有限，难以立足。

  红军首长再次决策，急速向东南转进，甩掉敌军，26日清晨，红军从歇马庵直取白果市，捣毁阳明特别区区公所和旭日乡（白果市）乡公所，王震在大坝头（现旭日洞村）召开公审大会，宣判处决罪大恶极的阳明特别区区长奉明托，在安置好伤病员后，红军于当日傍晚时分急转南下，从大坝头（现旭日洞村）、野鸡尾经阻山口进入宁远县境，跳出敌人重围。

   红军离开后，国民党旭日乡乡长罗化仁带领80余名团丁搜捕红军伤员，李大荣烈士、黄大顺烈士、张爱才烈士、赵运志烈士、李石生烈士、黄平贵烈士、张二有烈士、赵有华烈士、陈小生烈士，1934年8月27日因战受伤后不幸被当地反动势力捕获，并被残忍杀害在磨把湾。张义保烈士，1934年8月27日因战受伤后不幸被当地反动势力捕获，并被残忍杀害在桐梓漕，另一名红军伤员（姓名不详）被惨杀在打园岭对面山上。还有15名无名烈士1934年8月26日在捣毁国民党阳明特区战斗中壮烈牺牲。

   阴云终未放过这些年轻的生命。主力撤离次日，反动团丁的狞笑撕裂了山林的宁静。十一具躯体倒在磨把湾、桐梓漕的山野间，鲜血渗入湘南的红土地。当夜，村民罗开秽约瑶胞李天龙潜入深山，将烈士遗骸秘密安葬于废弃炭窑。不敢垒坟立碑，只得种下十一棵银杏树作为标记。寒来暑往，罗开秽每月佝偻着腰身来此割草培土，对着荒冢絮语红军北上的消息。弥留之际，他紧握儿子罗守福的手：“守好红军墓。”从此，这句承诺化作罗家的血脉烙印。

   陵园东侧的十一棵银杏已亭亭如盖。金叶在雨中簌簌作响，恰似当年瑶汉同胞栽树时的低语。二〇〇九年政府将遗骸迁葬现址，罗本光率全村焚香迎灵：“爷爷、父亲，红军烈士有新家了！”而今陵园成为祁阳、金洞的红色地标。

    雨势渐收，天光微启。我驻足于刻着“革命烈士之墓”的合葬墓前，见一束新鲜白菊躺在碑下。花瓣上滚动的雨珠折射出奇异光彩，仿佛八十九年前那些年轻瞳孔里熄灭的星光，此刻正穿透时光凝视着我们。陵园门楼上的五角星被雨水洗得锃亮，恰如某种不灭的信仰，在湘南的青山绿水间恒久闪耀。

   下山路上回望，陵园在薄雾中化作一团温润的红色光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