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故事
《桃花》
去年今日此门中,人面桃花相映红。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
我有一个朋友,他很喜欢这首诗,因为一个离散了的女人。每年中秋节过后的第六天,我们都会聚一聚,或者我去找他,或者他来看我。今年轮到他来看我。
记得他跟我说过,有一年桃花开的时候,他带着一个女人在春天里飞奔。桃花凋零的时候,他在异乡午夜街头彷徨。他说宿命往往就是这样不可揣测,上一秒,下一分钟,咫尺天涯。蓦然回首的经年,原来竟已在岁月里沉淀。沉淀成浓得化不开的老酒,需要好些日子来淡化,这一去,一千零一夜。
每年这天,他总要跟我讲讲这个故事。我不知道他的记性为什么会那么好,我只知道他每次说起来都会弯着嘴角笑。
他坐在我的对面,要了点伏特加,加了几块冰块,慢慢地摇晃,一边说些他近来的感悟。这次他突然问我,有没有见过永不消失的晚霞。我当然告诉他没有见过,近些年来,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守在这个有些破落的小城里,平凡而安静地过着我的生活。除了要出去买点好的咖啡豆,还有南下看望我的远嫁香港但仍然居住在深圳的姐姐以及干妹子,另外就是两年一次的去找他,再没有别的离开这里的记录。
他告诉我他今年夏天看到了。夏天的时候,他突然去了俄罗斯,从东北过境,再转道海参崴。买了一张去莫斯科的车票。火车一路向西,连续地跨过八个时区,刚好赶上晚霞在西边绽放。于是火车一路飞驰,一路追赶永远也不消失的晚霞。他说那是他所经历过的最奇妙的一场旅行,三言两语无法说得清楚。
我想他的那段旅行一定过得很快乐,或许这可以帮助他缓解他对桃花的眷念。这两年以来,我一直在思考,为什么,这么多年了,总不肯停下他的脚步,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与村庄,永远行在路上。同时我也常常问自己,为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,年少时候一直想要满世界奔跑、撒欢。或许真的就想他所说的那样,命运是不可揣测的,上一秒,下一分钟,咫尺天涯。
今年中秋节后的第六天晚上,他又喝醉了,跟往常一样,总是霸占我的床位。看他烂醉如泥,我莫名地心痛。而这刻,我有能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选择行在路上。因为内心极度的无助,旅行是他释放压抑的一个好方法。虽然我是他最好的朋友,但我的确无能为力。对桃花的迷恋已经梦撇了 他的心智。
桃花,是一个女人。跟我同住一个小城。在某个社区,桃花有一个自己的家庭,因为朋友的缘故,我常常与桃花见面,他需要我为他提供桃花的消息。桃花并不是十分漂亮,但却又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。每次与桃花见面,我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或许是出于某种不安吧。
那天晚上,我告诉他桃花过得很好,女儿已经一岁多了。其实我去年的这个晚上也告诉过他,桃花已经结婚了,并且有了孩子,同样也告诉他桃花过得很好。一年以来,我去看桃花的次数少了很多,而且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与她相处,虽然每次见面都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。况且,对于一个已经结婚生子的女人来说,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故事可挖的了。
朋友在我的床上酣睡,我去了天台看星星。多少年了,好久没有好好地看星星了。那种久违的宁静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,我好他是很好的伙伴,经常一起跑到他家楼顶上看星星,尤其是夏夜。远处稻田里、山脚下、池塘边,处处有萤火虫飞舞,闪闪发光,煞是好看。那时候我们经常会捉回来一些萤火虫,学着课本里的故事做一个萤火虫灯笼。小小的快乐足够满足简单的童年。后来,我们一起南下,在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。这么多年下来,或许我们早已经忘了最初的梦想。经历了许多故事,他选择满世界旅行,我选择在这座小城市里定居,偶尔也会收到他寄过来的卡片。
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,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天台顶上露宿了一夜,可能因为前面晚上喝了酒的原因,头有点痛。回到我的卧室的时候,朋友已经走了。对于他的不辞而别,我总是一笑了之。我与他一样,不喜欢送别,因此很多年里,当我们其中一个突然要离开的时候,都会悄悄地走,回头再打个电话报平安。
朋友走了很久之后,我突然间想起,这么多年下来,原来我们越来越习惯了生命中的人来人往,除了自己,谁都是过客。桃花是他的过客,他亦同样是桃花的过客。至于我,我只想说,归根结底谁又不是谁的过客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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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戈
本帖最后由 白戈 于 2011-11-13 15:21 编辑
《短句》
宿命往往就是这样不可揣测,上一秒,下一分钟,咫尺天涯。蓦然回首的经年,原来竟已在岁月里沉淀。沉淀成浓得化不开的老酒,需要好些日子来淡化,这一去,一千零一夜。
逆光渡不了的流年,彼岸是谁的蔓延?
在我的文字里写没有结局的故事。忘却的念头有多强烈,思念就有多强烈。这世界这么多城市,这城市这么多人,偏偏就遇见了你。
谁来共有一杯咖啡的时间?褐色的液体有深邃的忧伤,倒映里的漩涡,是谁最美的时光与最坏的青春张扬?谁能将谁拯救?谁又需要谁的拯救?
昏黄街灯下的似水年华,谁在远处许你一份安宁?倒映时光,谁吹皱一池春水?
2011-11-13回复
白戈
《流年》
初听流年,十八九岁的年纪,你说原来伤感也可以这么空灵。
懂事之前,情动以后,在长街撒下漫天宣言。你说那是真爱,透过盛满瑰丽色彩的流光溢彩,视线模糊了长发下的脸。
手心曲线缠绵,肌肤滑过温柔的抚摸,尘世中相恋,没有黑夜,亦忘却白天。
奔向未来的日子,火车开往远方。陌生城市弥足珍贵的牵手成为许多年的记忆。
褪色的咖啡馆,相对而坐却拘束难安。你曾记得她望向别处的视线里有黯然神伤,她也曾记得你的刻意压抑里思念泛滥成灾。
搅动的咖啡形成不可测量的漩涡,倒映的时光里,哪一年让一生改变?
夏日的狂风暴雨,洗不去整座城市的尘埃,在那个午后,走过最后一段路程。微笑说再见,各自奔向各自的未知。流年再度响起,留不住,算不出,流年。
不停奔走,在生活的边缘,在城市与乡间,在路上是唯一的线条。
你去往许多地方,寻一处可以发出温暖光芒的窗子,可以看见流光的夜。
她在恬淡中做了最重要的决定。
你好吗?这是多年以后的问候。生硬中触碰到柔软的弦。你依稀记得那是秋天的傍晚,落叶卷入秋风的痴缠,发出沙沙的声响,远处西边的斜阳耀眼而黯淡。
她在某个夜晚要了一杯流光溢彩,透过酒杯,折射出金色的线条,与我说出你的故事。你在凌晨时分,告诉我她的际遇。
有生之年,狭路相逢,终不能幸免,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。懂事之前,情动以后,长不过一天。留不住,算不出,流年。
2011-11-13回复
白戈
《寄语》
我知道只因你抓不到从你生命中经过的男子。
你在为你的无能为力而哭。
一切都会好的。决堤的眼泪都只是最终选择的结果,无关爱与不爱痛与不痛。终有一天你会释怀。
收起你的悲伤,世界不会因你的任何情绪而改变。
踩在烂泥里的尊严需要自己去捡起,用你残缺的青春去为你的人生努力。
那些快乐与伤痛都会不复存在。只有你才是真实的。
请相信这尘世里的幸福必有你的一份,前提是你得坚持不懈的努力。
许久不见你的音容笑貌,你还好吗?
是否已经拥有曾经想要的结果?
这许多年来,总有一些事是你不愿抹去的,即便愿意,又怎能轻易消除。
然而生活始终是在前进,停留的那刻你已选择前行。
在列车起程的瞬间,即已作别往昔的暗淡。
光明始终伴随,没有谁刻意留恋,没有谁一直沉沦。
某个不起眼的时刻,其实我们早已悄悄上路。
如果说,整个的人生就是一场戏,那么,谁是谁的主角,谁是谁的配角?
只因上苍知道你能挺过,才会设下许多艰难。
角色扮演,最初的戏码不止是铺垫,帷幕落下也并不意味着终结。
没有预演的舞台剧,谁也不知道下一句台词是谁人的念念不忘。
唯一能做的,是不要让自己怯场。
2011-11-16回复
白戈
《故人》
最后一次见你,是在某个明朗的下午。咖啡馆色调鲜艳,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路旁摇曳的零零散散的树叶。那是个阳光有些妖艳的秋日午后,金色太阳光线洒在街心公园的长椅,有孩子在老人膝上撒欢,尘埃的颗粒在空气中跳跃。黑色马甲的水吧仔煮得一手好咖啡,虽然略显稚嫩。
你说你发生了一些事故,需要一段长期的调息才能归来。言辞闪烁,忽隐忽现,你在规避某些不愉快。看得出你并不甘心就此沦陷,嘴角挂起一丝高傲,尽管如此,你却脆弱无力。在异乡,陌生城市的陌生街道,你不愿让人看出你的柔软,却无所依仗。
故事的根底我无意探寻个究竟,因我知你只需就这么静静地坐,静静地坐。
碎花裙子的姑娘在斑马线上拢了拢她的头发,你说那样很美。她的生命应该充满愉悦,因你看到她轻快的步伐。米黄色的衬衫消失在街的转角,你望着消失的方向,神秘地笑了。可我看见你笑得那么无奈,于是我亦陪你笑得那么无力。
最后一首音乐响起的时候,你说要远行,或许在别处有某种生活的灵感存在。我不说话,只点头微笑,去留都不过是存在的各种形式。去之前,留之后,陌生的依然陌生,该去的去,该留的也不往。
潇洒转身,你踏上月台,背影有重重落寞。你一定在别过后哭,在哭过之后日趋平静。这平静终将成为生活中的大多数。
播放拉丁音乐的咖啡馆,在好些日子之后终于淡出了我的视线。离去之时,有些沉重,又略显轻松。我知道我再不会回去,你也不会归来,直至生命终结,你我的线条不会再交错。只有淡淡的模糊印记,在落地窗后的座椅上残存几许余味。余味,岂非也是一种永恒?
2011-11-17回复